「飛來至寶」飛鼠圖案絹印筆記本DIY作品。圖/熊與貓咖啡書房提供
文/小熊老師
入秋是飛鼠開始育雛的季節,百花園裡也發現了三巢大赤鼯鼠check-in。再加上剛剛在步道旁發現的那一巢,共有四巢大赤鼯鼠。今年第一次觀摩巢箱巡守,成果未免太豐碩了……
我是穿梭在林梢的
植物調查家
細細品嘗一片葉子
研究一棵樹的今生
獨行俠不過是
世人賦予我的形象
風箏、飛毯或幸運披風
都是傳奇色彩的添加
獵人戴著頭燈找我
女孩高舉天線尋我
我分不清哪一個才是
我前世的情人
我把祕密帶進樹洞
安放在最深最沉的夢裡
我怕自己睡得太久
一覺醒來遺失了森林的模樣
—〈飛鼠的獨白〉
中秋節前一天,和咕咕巡守隊的隊長江榮富老師相約,上午九點半在社區活動中心前碰面。到了活動中心門口,只見江老師的廂型貨車停在社區門前的小葉桃花心木旁,不見人影。江老師這時候從桐林里登山步道旁的林子裡鑽出來,手裡拿著長竿,說道:「這一區已經巡完了。」
「動作真快!」原本還以為我可以趕上這一區的巡守哩。
這一天江老師的巢箱巡守順序,先從霧峰桐林山腰上的朝陽科技大學開始,接著到鄰區太平車籠埔頂坪公園,再繞回霧峰山腳下的舊省議會園區,最後才回返山上自家地盤:桐林里登山步道,以及兩座生態友善農園——百花園和田園陶藝軒,其中田園陶藝軒就是他自己的果園和陶作坊所在。
在步道旁,江老師給出好消息:「這一區有發現一巢大赤鼯鼠!」巢箱就掛在石階側邊的那棵樟樹,離人類的活動範圍好近!這麼沒有戒心哪!去年同一棵樹的天然樹洞也有飛鼠check-in,今年來報到的飛鼠沒有進樹洞,而是進到人工巢箱裡了。對研究人員來說,簡直「正中下懷」,巢箱比樹洞更好觀察,若真要架起巢內攝影機,巢箱才好處理呀。
江老師的主要任務是巡守巢箱,清晨六點出發,完成任務時通常已經近午或過午。他手持一根長竿,竿頭綁著一台輕巧的高畫質運動攝影機,透過APP與手機連線,把鏡頭探向洞口,手機螢幕便可同步顯示巢箱裡有沒有動物。現階段他每個月至少要撥出一天,對分布在好幾個鄰近區域的一百八十三個巢箱一一重複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苦差事,半天達陣,效率驚人,一切得歸功於純熟的技術,畢竟他已經擁有二十年以上的老經驗了。
一旦發現巢箱裡有目標物種,就要聯絡研究人員做進一步的調查。江老師說:「下午兩點,飛鼠研究團隊要來!」重點之一,是要看看裡頭究竟是何方神「鼠」?這麼不怕人!會不會是去年住進樹洞的飛鼠媽媽又來了呢?
好啦!那是午後的事了。為了不耽誤巡守進度,我趕緊搭上江老師的廂型貨車,前往下一個樣區「百花園」。經過小土地廟,一群人熱鬧著,有好幾位鄉民跟駕駛座上的江老師點頭示意。江老師說:「這幾天,土地公過生日。」不同間土地公廟似乎說好了,很有默契地不擠在同一天辦。我心想:這裡的土地公可以連過好幾天生日呢!
江老師的廂型車緩慢行駛,跟山路上疾駛而過的車輛比起來,幾乎是牛步了。但也因此可以好好地打招呼,沿途,陸續有人跟江老師揮手。這是江老師喜歡開慢車的理由之一吧!江老師說:「我又不急。慢慢開就好。」其實我知道,他開慢車還有個理由——這附近有幾個「路殺彎」,開慢車,保護自己也保護野生動物呵。
來到百花園,園子的主人江碧花這天不在農舍,顧園子的小黑狗生性膽小,只敢躲在屋側遠遠地監視我們。江老師把車停好,便熟門熟路地展開他的巡守任務。檳榔樹圍繞的園子裡,遍植著龍眼和荔枝,從檳榔到果樹,分別代表這個園子的兩個黃金時期。現在,碧花姐在經濟作物之間錯落地種下了各式花樹。猶記得,上回她就站在園子中央跟大家介紹:「種這些花,因為我喜歡!」
邁入退休之齡,她說:「沒力氣做那麼大片的山了,兒子在市區也有穩定工作,不期待下一代接班,所以,我每年只要做其中一小片就好了!做多少,收多少。」事實上,今年龍眼受到氣候和蟲害影響而嚴重歉收,以碧花姐這種低度管理的耕作方法,幾乎沒得收。還好,這個園子已經慢慢從生產性的果園轉型成休憩性的花園。以前是在園子裡務農,如今退而不休,還是待在園子裡,怡情養性呵。這便是「百花園」命名的由來。最棒的是:花,是種來給自己欣賞的!江碧花的名字裡有個花,擁有一座花園自是天經地義。農舍,不再只是農活空檔的休息站,更是呼朋引伴賞花之餘泡茶聊天的好所在。
碧花姐是咕咕巡守隊的創始隊員,仿效江老師的田園陶藝軒,十多年前就將農園的一部分闢為生態調查樣區,提供研究團隊在樹上掛設巢箱,用來復育貓頭鷹和其他會使用巢箱的動物,包括淺山地帶常見飛鼠「大赤鼯鼠」。作為生態友善農園,低度用藥是必要的,隨著放任式管理的半休耕地逐漸擴張,園子友善土地的程度愈來愈高。一個閒置的浴缸從屋子裡移出來,被戲稱為「莫氏樹蛙的浴缸」——百花園不只有花可賞,也有蛙可看,園子裡大大小小的雨水盆,都是友善莫氏樹蛙的補償棲地。我來得正是時候,九月起,剛好是此台灣特有種蛙類活蹦亂跳的時節。
緊跟著咕咕巡守隊的隊長江老師在隊員碧花姐的園子裡巡巢箱,雖是有人管理的農園,我卻覺得自己彷彿走在獸徑之上。或許是連日落雨讓土地泥濘、雜草瘋長,讓人頗有「走野外」之感,再加上許多巢箱刻意掛在人跡難至之處——檳榔樹早就不採收了,為了巡視掛在上頭的巢箱,往往得劈著高過肩膀的草走過去。
入秋是飛鼠開始育雛的季節,百花園裡也發現了三巢大赤鼯鼠check-in。再加上剛剛在步道旁發現的那一巢,共有四巢大赤鼯鼠。今年第一次觀摩巢箱巡守,成果未免太豐碩了。下午,飛鼠研究隊團隊傳來消息,桐林里登山步道旁的那巢,和百花園裡的其中一巢,都是媽媽帶小孩窩居其中,有寶寶耶!樟樹上的巢箱裡,那位飛鼠媽媽,捕捉麻醉後做形質測量,掃到了晶片,是研究人員曾經繫放的老朋友,但跟去年入住同棵樹的天然樹洞那隻,不是同一個飛鼠媽媽……飛鼠寶寶由江老師從巢箱中捧出來作檢查,初生之鼠不畏人,一股腦兒賣萌,真的沒在怕的。飛鼠寶寶被放回巢箱後繼續呼呼大睡,飛鼠媽媽則在麻藥退了之後實施野放。請土地公保佑飛鼠寶寶健康長大,不過到時候就得離開媽媽的懷抱,成為獨來獨往的正格飛鼠了。
再過一個月,眾人磨了許久、進度拖遲了大半年的社區共創繪本《飛鼠來了》終於要正式出版。繪本故事的兩個主要場景,正是以百花園和桐林里登山步道旁的那棵樟樹作為藍本。咕咕巡守隊這天幸運地在巢箱裡發現「飛來至寶」,無非是森林捎給我們一個生機勃勃的信息:飛鼠真的來了。
生態教育繪本《飛鼠來了》封面。圖/圖倪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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