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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評析】一代霸主的隱忍與渴望(上)

文/田心耘

《左傳》開篇,〈鄭伯克段于鄢〉,寫的是鄭莊公與親弟弟段交戰的始末。文章寫得夠精采,《古文觀止》同樣以此為開篇巨作。

掩卷沉思,後人嘆息之餘,不免批評鄭莊公陰險。明知親弟弟胡作非為,莊公偏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弟弟一步一步坐大。直到弟弟興兵叛國前夕,他才終於趕早一步,一舉把弟弟趕出生於斯長於斯的國土。

如此看來,「陰險」的評價並不過分。

圖/Pixabay
 

可回首來時路,兩兄弟鬩牆又是怎麼鬧出來的?

莊公是武姜的第一個孩子,享受母愛本來理所當然,怎奈,差點奪走性命的難產扼殺了武姜對新生兒的愛。即使母子倖免於難,武姜餘悸猶存,硬是把恨意銘刻在兒子的名字「寤生」──意思就是難產而生。

寤生寤生,每喊一次,臨盆剎那的鮮血與巨痛與之俱生。

她就是沒法愛這個兒子。

武姜不是不愛兒子,她只是無法愛寤生。激起她強烈母性的是么兒,那個沒有怪名字標記壞出生的「段」。

舐犢情深。她的母愛傾其所有給了段。

丈夫鄭武公猶然在世的時候,武姜三番兩次請求武公更易世子,好讓段坐上大位。武公一口回絕:論宗法,大位當傳嫡長子;論才幹,驕縱成性的段哪裡是國君的料?

等到頭腦清醒的武公去世,公子段與武姜染指大位的頭腦繼續發熱。

武姜為愛子出面,向新登基的國君索討封地,而且指名要「制邑」。寤生搖頭。制邑是從東虢搶來的肥肉,易守難攻的險地。除了制邑,唯母命是聽。

武姜沒跟兒子客氣,開口要了京地。寤生點頭。弟弟段從此有了新的身分:京城大叔。

京城大叔沒閒著。去到京城先是擴建城池,而後擴張權力。他生來就是鄭國的貴公子,是母親的寵兒,要什麼有什麼,當然都是明目張膽地要,從來不知遮遮掩掩為何物。

鄭國大臣祭仲、子封看得心驚膽跳,接連警告莊公,別讓京城大叔太越軌,以免走得太遠追不回。莊公答得雲淡風輕:「姜氏就是要這樣,我又能怎樣?」這話說完,莊公又補了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夜路走多了必然要遇到鬼,你等著瞧吧!

武姜從來沒有忘情春秋大業。丈夫武公那兒要不到的,她認定可以和愛兒聯手搶來。

前置作業完畢,武姜興致勃勃地等著兵變策反。她摩拳擦掌準備作內應,城門會因為她而大開,而後迎進她心目中真正的國君,她唯一的愛子。

莊公先前執意放行的夜路終於出現盡頭。他自扮鬼將,領兵打敗親手足的叛軍,直到弟弟逃往他方。

至於叛國的從犯呢?那個一路慫恿叛變、一路追隨京城大叔的武姜,莊公撂下狠話:「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不到死後,今生不必相見。

他放逐的是從小憎恨自己的母親,還有從來不把自己當親兄長的弟弟。始於作亂而終於平定,一切總算塵埃落定。〈鄭伯克段于鄢〉的記事如果到此戛然而止,那麼等同完成《王子復仇記》的中國版。但它之所以成為《左傳》名篇,顯然還有更深刻的內涵。

13 02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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