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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新話】《紅衫淚痕》在愛中成長 蛻變成就大我

在19世紀中葉的紐奧良,上流階級的未婚仕女出席公開場合必須穿上純潔的白衣。圖/台北金馬影展執委會提供

貝蒂戴維斯與亨利方達在社交舞會,豔麗紅衫引起所有人側目。圖/台北金馬影展執委會提供

文/陳煒智

每年盛夏的金馬經典影展,今年以好萊塢黃金年代十二位經典女星組成的群芳譜為主題,精選三十餘部名作。此中,貝蒂戴維斯(Bette Davis)的《紅衫淚痕》(Jezebel)更是個人觀影生涯中私房最愛。不過,要談這部作品,還得先從晚它一年問世的《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說起。

《亂世佳人》籌備期間,獨立製片人與好萊塢各大片廠斡旋,希望用最好的明星、最優勢的發行網絡,把它推上巔峰,米高梅和華納是檯面上最具競爭力的兩家,米高梅有白瑞德的第一人選克拉克蓋博(Clark Gable),華納的王牌則是當家女星貝蒂戴維斯。然而,華納率先為戴維斯打造了《紅衫淚痕》,女主角茱莉跟郝思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人設,為此,《亂世佳人》便放棄華納,英國女星費雯麗(Vivien Leigh)出線則是更晚的事了。

戴維斯當時雖是華納的當家花旦,卻尚未能獨立扛鼎票房,《紅》片由她領銜,壓力不可謂不重。導演威廉惠勒(William Wyler)不僅年輕有為,更是業界最富盛名、最擅琢磨演員的導演。一場戲要先排練三、四遍,開機後一顆重要鏡頭拍上三十、四十、五十次是常有的事。對於像戴維斯這樣自視甚高的傑出演員來說,要在現場數百位群眾演員、工作人員面前拍上數十次,簡直無法忍受,但惠勒下足水磨工夫,希望演員能少「演」而提煉出更多的角色存在感。

他破例帶戴維斯去看毛片,數十次的反覆表演一氣看下,她才驚覺,原來導演捕捉到她在不自覺間,嘴角漾起的慧黠輕笑,那一抹笑,正是茱莉這個角色獨一無二的靈魂透射。至此,她才對惠勒心服口服,拍完電影之後還痛哭好久,捨不得離開這場畢生難再取代的藝術體驗。

敢於打破禮教束縛

《紅》片不僅讓她二度奪得奧斯卡影后,更令她躍升為票房巨星,這個角色的戲劇張力和情緒密度,比起郝思嘉有過之而無不及。茱莉是個養尊處優的南方佳麗,在紐奧良與姨媽相依為命,在鄉下還有大莊園跟成群的奴傭,老將軍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年輕銀行家是她的未婚夫,兩人多次分合,終將步入禮堂。

她在年輕一輩眼中充滿生命力,作風前衛大膽、敢於打破禮教束縛。沒想到因為跟未婚夫吵嘴,任性的她堅持不穿白色禮服出席社交舞會,偏要換上紅裙豔裝,不僅被整個社交圈視為異端,就連觀念一向開放的未婚夫也深覺此舉已逾越尺度,兩人分手,他遠走北方繼續推動銀行事業。

一年後,紐奧良黃熱病疫情高張,茱莉和姨媽避居鄉間莊園,聽聞愛人遠行歸來,喜出望外,換上白衫,盈盈下拜,向愛人道歉,這才獲知他已迎娶嬌妻,而且還是位北方女子。茱莉立誓奪回愛人,不僅在宴席上對妻子百般譏刺,言談之間更挑起男士們的衝突與對立,惡行惡狀令所有賓客對她不齒,就連老將軍也決定放棄她的監護權。

男主角不幸染疫昏迷,即將被相關單位送到荒島隔離,前一秒鐘還在盤算該使什麼惡計奪回愛人的茱莉扔下一切,冒死突破封鎖線,不顧危險親身照料病人……

《亂世佳人》描寫了一段浪漫且傷感的戰爭與和平,《紅衫淚痕》講述的則是一個公主病的少女,從最自私的愛當中成長、蛻變成為超越小我,成就大我的女王。北方與南方,在《紅》片不僅是背景,更是尖銳對立的文化衝擊。姨媽在戲裡談起茱莉,有一句很動人的台詞:或許她在最驕縱蠻橫的時候,是最值得憐愛的時候,因為那正是她充滿愛的表現吧!

一切都以「我」為出發

驕縱、蠻橫,一切都以「我」為出發點的茱莉,自以為是的大膽前衛,毫無節制的挑戰權威,當被社會輿論反噬的時候,她昂然以對。在真愛面前,她可以不顧傲慢與尊嚴,悠悠下拜,白裙開成一朵花。劇終之前,她也在最驕縱的極點,迸射出最廣博的大愛,當著原配妻子的面承認自己沒有資格再得到男主角的愛,甚至懇求妻子恩賜、滿足她最後的一點蠻橫,讓她能透過犧牲,重新成為更完整的人。

貝蒂戴維斯並未因為沒有演到《亂世佳人》而難過,《紅衫淚痕》令她永垂不朽。電影結尾,這個公主病毒深入膏肓的南方佳麗,散發無比聖潔的光輝,護送著病人,夾雜在屍車和難民間,如同女王出巡,行過死蔭幽谷。她用肉身抵禦病魔,為愛求生,迎向火光熊熊的未來。

19 0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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