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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崇鳳 願成為山的侍者

劉崇鳳熱愛山林。圖/古國萱

幽密森林遼闊深遠,等著人們去探索。 圖/顏歸真

純女性隊伍入山,路上常玩耍良久。圖/顏歸真

入山時,在登山口點酒行禮。圖/顏歸真

若只想著登頂,將錯失許多當下,山裡每個小角落其實都很精采。圖/顏歸真

入山林發現最真實的自己。圖/顏歸真

山上令人沮喪的成堆垃圾,顯示山林教育的迫切性。圖/劉崇鳳提供

若只想著登頂,將錯失許多當下,山裡每個小角落其實都很精采。圖/顏歸真

山女韌性強,個頭嬌小者一樣縱橫山林。圖/吳孟翰

文/木木田木

身為《我願成為山的侍者》、《女子山海》等書作者,劉崇鳳常感嘆:女性登山,往往要面對比男性更多的身心挑戰:生理期的不便、負重和體力的限制,腳程速度較慢等……

化暗為明前後共10年

儘管如此,各種阻力並無法阻擋劉崇鳳對山林的渴望,「爸爸的友人曾發生山難,我大學時只好選擇對家人善意隱瞞,偷偷加入登山社……」

除了愛爬山,劉崇鳳還常書寫登山文章,一有發表,便轉貼父母知曉,久而久之,「女兒愛爬山」成了家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爬山10年,終於說服家人同行登山、野營,看到父母在過程中十分享受,媽媽甚至主動買登山服給她,劉崇鳳忍不住說:「就像是個里程碑!從不支持到被認可,能把登山樂趣分享給家人,比爬上任何一座大山還更感動。」

模仿及摸索登山風格

劉崇鳳坦言,剛開始爬山,一心只想跟上隊伍腳步,害怕成為「拖油瓶」,等到走得有餘裕時,開始看到路旁的千年古木,驚歎不己想駐足欣賞,卻見學長面無表情超車而過……

這種追求「攻頂」的爬山形式,讓她逐漸覺得茫然,不知自己為何而爬,直到帶領花東朋友登山時,發現這些來自各行各業、各年齡層的「非專業山友」,在山中的行徑完全超乎她的想像:有人抱樹,跟花說話,有人喜歡認植物、聽鳥鳴……

雖然沿途走得很慢,卻更怡然自得,在他們眼裡,山林是一座活生生的遊樂園。「以前我只知道一種爬山方式,也不斷模仿複製,是這些非專業山友,讓我發現:原來可以這樣走山!」

入山林只為遇見自己

「登山社的訓練,是我的底氣基礎,但自然引導員的角色,則賦予我創造、感知,發現身體裡古老的力量,學會傾聽宇宙和自然的訊息,當兩者合而為一,整個人終於整合完畢。」

劉崇鳳曾帶不同族群山友去爬山,有孕婦、孩子、音樂人、藝術家、流亡藏人……打破許多「這樣、那樣才正確」的刻板觀念,她甚至發現,自己和多數女性引導員,仍下意識在模仿男性。

「如果不追求走得快、背得多,也不想當被照顧、寵物般的可愛女孩,那麼女性在山中,獨特和迷人的一面會是什麼?」劉崇鳳深深思索。

山女登山不強調攻頂

劉崇鳳決定發起「全女性」的山女登山活動,不強調攻頂,在山中感受、沉澱安靜、與山互動,直觀內心。

「在純女性團體裡,大家很快能進入狀況,當陰柔之力覺醒、自然開展時,情感的表達、釋放,自成一股能量。」在山中唱歌跳舞、流淚、分享、和樹說話,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也不用擔心別人會說:「女人就是感情用事」。

大自然帶動情緒流動

劉崇鳳說,儘管時代再進步,台灣社會還是不鼓勵人們表達情感、情緒和感覺,但是在山中,當引導人不壓抑亦不鼓勵,而是選擇讓山友的情感自然順流──無論情緒正面或負面,皆保持尊重,不催促,不打擾,靜默的力量自會慢慢帶動所有情緒的波濤流動。

「這是山在告訴我們,原來平日積壓了這麼多情緒。」面對受傷、脆弱的自己,女山友(劉崇鳳稱其為「山女」)學會自我接納,這便是山教會人的第一件事。

寒風冷雨反逼出溫暖

當山中氣候不佳,所有隊伍紛紛下撤,山女們常不覺山頂「白牆」有何問題?一片霧濛、能見度不高,難道山就不值得爬嗎?冷雨大風中,一群女人無畏走向谷地深處,以行動展現「山女」精神:以全新的節奏,努力向山而行。

正如同劉崇鳳的書寫:「天氣不好不再是不上山的理由,原來入山不為看山,而是遇見覺醒清明的自身。」若論體能,女性可能爆發力不強,但是耐力、韌性很驚人;若論收穫,雖然女性走得不快也不遠,卻很深刻。

別讓素養趕不上人潮

疫情後,劉崇鳳發現,民眾對親近山林關注度大為提升,但大眾對登山的想像,仍停留在英雄式攻頂、炫麗裝備等印象,當登山「素養」趕不上「人潮」,往往亂象頻生,甚至發生山難遺憾。

「大人更需要山林教育!因為我們跟大自然失聯太久了。」劉崇鳳認為,台灣坐擁全世界密度最高的3000公尺山林,若能重視山林教育,成立專業的登山學校、推廣教育組織、組建專門搜救單位,不僅能讓國人享受最豐盛的自然寶藏,也將是國際認識台灣最有力的綠色名片。

山女運動 籲兩性合作

劉崇鳳近年積極提倡「山女運動」,看似只針對女性,鼓勵開啟自我覺醒和感知,但其實她認為:陰性和陽性力量相輔相成,不是相對,不是依賴,而是合作關係。

一次登山尾聲,偶遇另一支隊伍嚮導,拜託她帶兩位男性山友下山,當時她已做好心理調整,但山女們無視新男性成員,仍自在唱歌跳舞,有趣的是,隊中唯一的男嚮導,卻想保護山女活動的純粹,率先將兩位男山友帶下山。

「男性其實很需要女性或母性的支持,一路走來,當發現這群山女很關愛他們,他們也會更願意回饋、守護,陰性和陽性力量互相給予支撐,正是兩性互補的力量。」

某次劉崇鳳獨居山屋,看見滿地垃圾,當她連廁所、水溝也一併撿拾乾淨,沒想到兩小時後,環境又恢復「原狀」,對她造成巨大衝擊。「一個人在山上面對人性的真相,真的很殘酷,當時只感到絕望。」

直到有一次,帶著12、13歲的華德福孩子登山,同樣事件再度發生,山屋內外無止盡出現的垃圾山,如同令人絕望的無底洞,面對如此沮喪現場,有的孩子哭泣淚流不止,有的孩子無法接受難堪真相之餘,甚至以手搥打溪流石頭發洩情緒……

劉崇鳳突然明白:原來自己並不孤單,自始,她開啟「無痕山林」的教育模式,寫文章、帶人上山,鼓勵人人將山林當「家」,產生情感認同,而非只是到此一遊,才不會隨手丟垃圾,而是撿垃圾下山。「或許成效很慢,但這才是長治久安的辦法。」

11 10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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