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新聞

【王文靜看世界】世界屋脊的春天─我住在杜鵑森林山村

山區婦女趁著季節陽光,趕緊日晒「尼泊爾福菜」。圖/王文靜

喜瑪拉雅山上的杜鵑森林,株株拔高十幾公尺。圖/王文靜

作者在喜瑪拉雅山上驚見的最後一朵高山杜鵑。圖/王文靜

「馬停下來喝水山村」藍藍屋頂的房子,有著藏族風情。圖/王文靜

文/王文靜

這是被原始杜鵑森林包圍的村子,在海拔二千九百公尺的喜馬拉雅山區。山區健行的第二晚,我落腳在Ghorepani(戈雷帕尼) 村,尼泊爾語 Ghoda(馬)+ Pani(水)——馬停下來喝水的村子。古時候是西藏和尼泊爾之間的商道驛站,藍藍屋頂有著藏族風情;現在此山村還是驛站,但過客從商人變成登山客,成為往世界第十高峰——安納布爾納峰(Annapurna)基地營的歇腳處。有人說,這是「世界二十條殿堂級徒步路線」的榜首,全世界唯一被八千公尺雪山圍繞的路。

住民倚山務農,飼養綿羊與犛牛,也採集野菜。

走進村子,看到兩位婦人蹲在地上,用木棍槌打巴掌大的野菜,槌啊槌,要把葉汁打出來。山村不大,沿著石板路有錯落人家與牲畜,棍棒打菜與雞鳴是山村的少有聲音。野菜是這季節特有的,有的人家剛摘下,有的人家已日晒在院子的蓆子。

「這是要做傳統尼泊爾湯── Gundruk Soup」,高山嚮導解釋。啊,我想起來,我在首都加德滿都有喝過,我喜歡,口感像台灣的福菜。Gundruk以特別的野菜或芥菜、蘿蔔葉來發酵與晒乾,存放一年沒有問題,高山上過日子,必須儲備冬季與旱季沒有新鮮蔬菜時用。五月下旬的山村,滿綠在神木般的森林;我若早一個月到,應是滿山紅杜鵑;若能再早三個月,則是被雪白冰封的冬季;再晚就是夏天的雨霧季節。四季各有景。這樣高山居的日子,一天只能做一件事,緩慢與寧靜;這樣高山居的人,膚色早已黝黑,身材精瘦。嗯,一個「沒有胖子,也沒人白皮膚」的村子。

喜馬拉雅的梵語意思是「雪的居所」。何等奇妙,今晚,我將在喜馬拉雅山入睡,被雪山與高山杜鵑森林擁抱。我晚到了,錯過了數百歲、甚至千歲的高山杜鵑盛開期。來之前,已知是季末末末……,仍痴痴地想,能否、可否看到「最後一株高山杜鵑」, 一株也好。

抵達山村前,就是穿越這片原始杜鵑森林,沒有其他樹木,株株旱地拔起,姿態萬千。我走走停停,經常忘神地仰望牠們,望著山間古老的舞者。一億年來,它們是競爭過多少樹種,才能稱霸這裡,遠古以來每年在此壯闊盛開。

這是密藏於地球的春天。

比我更震驚的是,二百年前的英國植物學家約瑟夫·道爾頓·胡克(Joseph Dalton Hooker)。去過南極後的他,到喜馬拉雅山兩年,當時沒有任何植物獵人來過這裡,他在無路的高山被荊棘刺傷,涉水過湍流,生死之間見到世界極景,採集到許多高山杜鵑種子,寫下象牙白花的銀杜鵑:

「十二公尺的大樹,舒展著深綠葉子,三十公分的葉面有皺摺,葉背是銀色。一團團的花燦爛耀眼,我從未見過有什麼比銀杜鵑那盛放花朵的的枝枒,更美麗的了。」

他手繪《錫金‧喜馬拉雅山的杜鵑花(The Rhododendrons of Sikkim-Himalaya)》成為經典與不朽,裡面不只有深紅色,還有雪白的長藥杜鵑、豔黃的黃鐘杜鵑……。就是他,把杜鵑帶給從沒見過的歐洲人。他將杜鵑引入歐洲,激起西方世界對杜鵑花的狂熱。因為他的影響,杜鵑離開喜馬拉雅山區與南亞,擴散到歐洲,再遍布世界的近千種。

很是嚮往胡克所見滿山杜鵑的盛景,但我必須跟杜鵑山村說再見,第三天帶著遺憾下山,悶悶地再度穿越杜鵑森林。沒想到,在最後一哩的轉彎,迎面,一株粗壯枝幹上幾抹粉紅。

看到了,看到了,最後的春色!

雖未能見數百朵綻放於一樹的美,但能在原生山脈看到幾抹粉紅,還是激動。她有牡丹的貴氣,這是都市公園裡的矮種杜鵑,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精采。不知道這是運氣,還是緣分?太神奇了,同樣的山徑,來時滿心期待,但沒尋著;說再見時,不抱希望,卻露曙光。

四天後,我再度上喜馬拉雅山,飛往聖母峰方向,下榻在海拔三千八百公尺處。意外地,我看到胡克筆下的黃色杜鵑,還有三隻瀕危的尼泊爾金羽國鳥。我的高山嚮導激動不已,他一輩子未見。這就是旅行的驚喜,收穫未必在殷殷期盼之處。

11 07 2024

Email:newsmaster@merit-times.com.tw

Tel:+886-2-8787-7828

台北市信義區松隆路327號五樓

Design by BLC

人間福報官網
學生園地
班級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