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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story】戰地記者弗格森 黑暗中 猶見人性光輝

弗格森(後排左二)與烏克蘭士兵合影。圖/Jane Ferguson

俄烏戰爭爆發後不久,弗格森即為了節目《PBS新聞一小時》,前往烏國採訪報導。圖/Jane Ferguson

圖/Jane Ferguson

俄國入侵烏克蘭後,滿目瘡痍的景象隨處可見。圖/Jane Ferguson

去年二月,俄烏戰爭爆發,許多烏克蘭戰地發生的故事即由女性所報導。 圖/Insider

弗格森出版回憶錄《不尋常的任務》,記錄她在中東和南亞十三年的戰地職涯裡的見聞、觀察和心得。圖/Amazon

弗格森(右二)與她的攝影和製作團隊。圖/Jane Ferguson

文/楊慧莉

近年來,人類戰事有增無減,戰地記者的工作益顯重要,其樣貌也因愈來愈多女性加入,而發生改變。除了因子彈無眼,生命同樣飽受威脅外,女性戰地記者還會面臨哪些狀況?她們的報導視角又有何不同?弗格森是得獎的戰地記者,她參與了二十一世紀幾乎每場主要戰事,聽聽她怎麼說?

心路歷程  親上火線展女力

珍‧弗格森(Jane Ferguson, 1984-)是來自北愛爾蘭的戰地記者,目前是美國公共電視網(PBS)和《紐約客》的海外特派員,以在《PBS新聞一小時》的夜間國際報導而聞名。近二十年的職涯,她到往全球無數個戰爭現場,報導當地戰事,包括伊拉克、敘利亞、葉門和阿富汗的衝突。

生涯期間,弗格森獲獎無數,包括一座艾美獎、兩座杜邦─哥倫比亞大學(廣播電視新聞)獎等。除了報導,她也在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戰爭報導的實務課程。今年七月,她出版回憶錄《不尋常的任務》,記錄她在中東和南亞十三年的戰地職涯裡的見聞、觀察和心得。

職涯因緣與生態

近年來,全球戰事有增無減,戰場所發生之事有賴戰地記者提供第一手訊息,只是這份工作始終艱困、充滿危險。作為戰地記者,弗格森又是如何度過其職涯的每一天?最近,她上公益平台現身說法其職涯因緣和概況,讓人一窺女性戰地記者的「過人之處」。

首先,弗格森點出,一般人對她最好奇之處,常有人問她:「當一個少數的女性戰地記者感受如何?該如何在一個男性主宰的職涯中自處?」對此,她很疑惑,因為女性從事戰地記者工作已超過一世紀。

事實上,弗格森的職涯選擇原因之一,即是因看了希金斯(Marguerite Higgins)、艾曼普(Christiane Amanpour)等女性戰地記者的報導。對她而言,這些前輩都是專業典範。成長於北愛爾的她,猶記得小時候每晚六點必在客廳收看她們的採訪,「她們在BBC電視台報導全球各地新聞,所有男人都要聆聽。」

而今,有愈來愈多女性跟弗格森一樣,前往戰區採訪,讓人不禁想問,何以如此?弗格森的回答是,因為「我們真的很在行,而且好到戰爭報導的本質已因女性居領導位置而改變了」。

約十年前,弗格森首度驚覺前往敘利亞報導戰事的女性記者還真的不少,那也是她首次被電視新聞網賦予重要任務。不過,她們到敘利亞戰場,還是得靠活動分子把她們一個個從黎巴嫩邊界偷渡到敘國叛軍大本營。她記得有個服務於《泰晤士報》、在她之後被偷渡到戰區的女記者,在報導戰爭罪時被當局殺害,「因此,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工作。」

女記者的影響力

爾後,弗格森發現各戰場的女性記者愈來愈多,很容易就撞見彼此在報導戰事。舉例而言,在阿富汗時,她和其他女性記者就報導了平民傷亡、婦權、當地受教機會、阿國人民對未來的夢想和希望。除了報導當天主要的戰況,女性記者們還會持續訪問平民百姓,對當地醫師、教師和商人進行側寫——其中有許多人是女性——藉此拉高民眾聲音。

弗格森澄清,她不是要否定男性同事在戰場上的貢獻,而是想強調女性戰地記者的快速成長和在報導內容上所發揮的影響力。去年二月,俄烏戰爭爆發,許多烏克蘭戰地發生的故事即由女性所報導。今年稍早,《華盛頓郵報》的烏克蘭報導團隊獲頒新聞勇氣獎,這是一個極大的新聞團隊,結合了編輯、寫者、攝影師和記者,由女性所領導。

此外,弗格森也佩服那些外地記者無法到達之地的婦女表現,如伊朗的女性記者和運動家,她們不僅抗議政府的鎮壓法令,還冒著生命危險,想辦法將她們的抗爭影片發送出去,讓自己國家的苦難故事登上全球新聞版面。她們藉助慢吞吞的國際網路和不法的虛擬私人網路,讓弗格森等人連繫上她們。

女性報導的特長

現在如想前往戰區報導,女性記者們都會互相幫忙。弗格森以自己的經驗為例,前年八月,阿富汗首都喀布爾落入塔利班政權時,她和一位英國電視台的女性製作人和丹麥電視台的女性記者組成一個小型的國際新聞團隊,決定守在機場,持續報導民眾撤離。她們都做過戰區報導,也都明白女性記者當晚就要上電視的壓力。於是,她們三人共用身邊物,從一件珍貴的乾淨襯衫到眼線筆和梳子。至於一般戰地惡劣的生活環境,弗格森表示,也難不倒前往採訪的女性記者,「女性一次又一次證明她們在戰區報導時面對身體和情緒上的挑戰,可以跟男性記者一樣強悍、勇敢和堅忍。這種事,我們做了好幾十年,從西班牙內戰、二次世界大戰和越戰就開始,儘管當時的女記者屬於小眾。」

根據弗格森的觀察,近二十年來,在主要戰區被賦予報導任務的女性新聞從業人員已大幅增長,最重要的是,女性在敘事上善用自己獨特的視角和本身力量的自信也備增了,而許多在過去讓女性擔心可能會是妨礙的特質,如憐憫、同理心、偏好聚焦於平民生活等,現在都成了優勢,因為男同事的報導也開始反映出那樣的特質。這也促成了現在的戰爭報導多聚焦於戰事對社群和家庭的影響。

弗格森表示,有了女性報導的觀點,人們對外在世界的看法也改變了,讓人與人的關係更緊密,因為女性記者本質上就是溝通連繫者,女性報導協助世界有更好的溝通。

感恩惜福  太平時期非必然

去年俄烏戰爭爆發後不久,弗格森即前往烏克蘭報導戰事。透過一家媒體的電話專訪,她述說了在烏國採訪期間的所見所聞及內心感觸。

景象傷感又溫馨

首先,弗格森表達了首次進入烏國的奇異感受。過去,她報導的戰事都在中東、東南亞和非洲,而今來自愛爾蘭的她,以一個歐洲人之姿,要飛往歐洲,覺得有些怪怪的。她先飛到波蘭的克拉科夫,再從那裡坐三小時的車子到波蘭和烏克蘭的邊界。

在邊界,弗格森看到很多的國際救援,有很多大巴把逃出烏國的婦孺和長者送往波蘭各個都市。在逃離烏國的人民臉上,她看到壓力和憔悴,「他們能來到邊界,代表已歷經磨難,包括承受要不要逃離家鄉的抉擇壓力。火車上到處可見母親獨自帶著孩子和家當的疲憊身影。」

由於男人得留在祖國,弗格森還看到心痛的身影,「有人才結婚就要跟她們的丈夫和夫家告別。」這種妻離子散的景象讓人很傷感,與她之前採訪過的多處戰地場景非常不同。

另外,弗格森還留意到烏國人民對寵物的喜愛。本身也是動物愛好者,她很快就發現,逃離家鄉的婦孺還帶上他們心愛的寵物,畢竟那也是「家人」。

炮火無情人有情

弗格森在烏國看到一個原本美麗的國家,戰爭一來,被摧毀的速度和程度都很驚人,「想到基礎建設都失去了,真的很嚇人。」

然而,戰爭摧毀的不只是建物,還有人命。弗格森在烏國採訪期間,隨處可見倒臥在路旁的一具具屍體,讓人驚恐,但她同時也在烏國見證了人民的勇敢、集體意識和仁慈。她在得獎製片兼記者的雷諾(Brent Renaud)遭殺害的同一處地點訪問當地人民時,隔壁婦女鄰居端來一盤三明治請她和受訪者享用,讓她深感戰場並非只是人性黑暗面的沃土,「每天也看得見最好的人性露臉」。

而作為一名戰地記者,弗格森也不忘自己的職責所在,「設法傳達戰爭對個人的深刻影響……絕不只是造成多少人逃離家鄉或傷亡,而是深深重創了每個家庭和其中的成員。」

時時發揮正能量

多年來在戰爭前線報導,弗格森更能體會和平的珍貴。和平,對戰火下的人來說,是奢侈。不過,她也不希望人們看了她的戰況報導後心生愧疚,而是希望人們能同理他人受苦的處境。

面對一個個戰場上的殺戮,弗格森並沒有因此悲觀和憤慨。她覺知自己的態度對周遭人的影響,「若非以感恩的心去面對職涯中所遇到的每個人——不管他們是在難民營、戰地醫院或防空洞裡——我的出現反倒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傷害。」也有觀眾反映,看了她的戰地報導後備受激勵,決定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而今,看待自己的人生,弗格森覺得好榮幸,「想到自己能身處和平之地、生活無虞、自由來去、知道自己的家人、所愛都平安健康,就感到雀躍——這些事在看到戰爭中的一切後,都不再理所當然。」

25 12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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